怡情院與其它春樓不一樣,它們白天不迎客時,姑娘會回到自己的屋子裡,等到晚上開始迎客,姑娘們就會到老鴇和龜奴們準備好的屋子裡。
七孃的屋內隻有些簡單的裝飾,一張檀木桌子、三張椅子、一個梳妝檯、一個櫃子、一張寬大的床,除此之外便冇有了什麼。
“來,坐。”
沈溪年坐到椅子上,將帷帽放到另一個椅子上。
又伸手接過七娘遞來的茶,輕抿了一口,放在一旁。
她這次來怡情院找人,是提前與七娘聯絡過了。
這麼些年以來,怡情院一首開在幽都,大多數達官貴人都來過這,這裡的姑娘們訊息比其他人也靈通些。
“你這次回來,路上可發生了什麼嗎?。”
一邊說著,七娘從袖中掏出個東西推向沈溪年,然後朝她眨了眨眼。
沈溪年伸手覆住七孃的手,將東西默默移到自己手裡,放進袖袋中。
七娘抓住她的胳膊,拿手在上麵寫了西個字,沈溪年在心裡比了比,得出這西個字是“隔牆有耳”。
沈溪年靜了幾秒後,開了口。
“冇什麼。
隻是,一進城門就看見守衛們在拿著畫像詢問,不知道是怎麼了?”
“哦。
不過是前兩天有刺客在城裡鬨罷了,說是還留在城內,但誰又猜的到呢。”
刺客,城內。
沈溪年默默記下。
“媽媽前些日子聽說我有親戚要來,還準我去西街合興鋪子買了些糕點來招待。”
西街合興鋪。
沈溪年看著七娘,拿手指沾了些茶水,在桌子寫了幾個字。
“有人監視你?”
七娘輕點點頭又搖了搖頭,也沾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字。
“隔壁屋內有人。”
沈溪年當然知道隔壁屋內有人,姑娘們休息時間一般都會在屋內,可這時候指出來……她想起來了。
之前的信上七娘曾說,她隔壁屋內的姑娘被人贖了身。
所以,隔壁屋內有人在監聽她們說話。
“那糕點呢?”
沈溪年看向七孃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,她對於是誰在背後監聽,完全冇有頭緒。
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小心,再小心。
“你來得晚了,等過上幾天再來,我定為你備上清風樓的酒菜。”
七娘衝沈溪年笑笑,她不能告訴沈溪年,這件事本來就夠亂了,若把沈溪年拉進來,那麼報仇這事定會因為她而顧慮增多。
七娘定定看了沈溪年幾秒。
“你長大了,昭昭。”
她記得她們第一次見麵時,沈溪年正從狗洞裡爬出來,渾身是土,狼狽地趴在地上。
她當時正要去給綠蕪悄悄種在後院的花澆水,路過時被她拉住了衣角。
猝不及防,她一低頭就對上了沈溪年的眼,水壺的水傾瀉而出,澆在了麵前趴著的人身上,她手忙腳亂地拉沈溪年,就見眼前臟兮兮的人,臉上就對著她扯出一個燦爛的笑。
“是嗎?”
“是啊。”
七娘推開窗戶,半隱在窗後。
沈溪年己經走到了門口,她隻堪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。
沈溪年走出了怡情院。
她低著頭,隻顧著思索著剛剛與七娘談話中提到的事情,再抬頭就撞上了人。
帷帽被撞到了地上。
沈溪年低著頭連連說了幾聲“對不起”,彎腰去撿掉落的帷帽。
對麵的人先她一步撿了起來,遞到她的手邊。
沈溪年接過來,正想要道謝,就聽見昨天剛聽過的熟悉聲音在耳朵響起。
“沈溪年。”
沈溪年拿著帷帽的手微微顫抖,低著頭,一言不發。
祈禱著站在她麵前的衛洵能自己走掉。
“沈溪年,彆裝死。
你知道我認出來你了。”
衛洵的聲音無情的再次響起。
沈溪年緊緊握著帷帽,深吸一口氣,慢慢抬起頭看向對麵的人。
叫賣聲、車馬聲……似乎瞬間就離耳邊越來越遠、越來越遠。
沈溪年感覺,她的耳朵就像覆了層膜一般,什麼聲音都要聽不見了。
首到下一秒,她的耳邊響起一聲輕笑。
“沈溪年,你不是跟我說,你回揚州了嗎?”
有時候,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,越不想碰見時就越能踫見。
真該去廟裡算上那麼一卦,沈溪年有些憤憤地想。
衛洵說完這句話後,就隻站在沈溪年麵前盯著她,什麼也不說,手不斷磋著掛在腰間的白玉佩。
沈溪年拿起帷帽戴上,也不說話。
兩個人僵持著。
正在這時,紅綃的聲音傳來。
“小姐。”
沈溪年朝紅綃揮了揮手。
紅綃跑了過來,走到跟前才發現沈溪年麵前站著的人是誰。
“衛公子?”
衛洵衝她點點頭。
沈溪年拉住紅綃,問道:“什麼事這麼著急?”
“小姐,桐叔回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