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值天下大亂,匪寇猖獗,燒殺搶掠之事屢見不鮮,商賈避禍,流民西起,人命多如草芥。
徐順帝引兵複關山十五洲,平五年作亂,幽都稱帝,立朝為晉,改號永安。
自順帝以來,廣納賢士,勤以聽諫,切以律己。
更親修法製,修道鋪,統貨幣,興商賈。
永安是歲,遣兵滅賊,賊平,留眾墾荒田,百姓安居樂業。
永安五年,徐順帝領將親征,兵如狼群,風煙西起,合脊月餘,將西域諸國保西陲,使各自降求饒。
永安七年,朝延昇平,政清肅,賢士許不勝,外交更召八方。
永安十八年,徐順帝突發惡疾,疾篤於榻,太醫院無藥可根除,唯以醫藥投之。
十九年,徐順帝第五子瑞王引兵殺入玄武門,徐順帝崩。
“陛下的遺詔在我手中。
福安,念給他們聽。”
瑞王環視著西周的大臣,眼中一閃而過的肆虐,使這個剛宣佈“陛下,駕崩了”的年輕王爺更加血腥瘋狂。
他抬腳朝身邊戰戰兢兢的福安踹去。
福安顫抖著身體,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接過瑞王扔來的聖旨,不經意一瞥,就看見瑞王玄色衣袍上星星點點的血跡,一滴又一滴,就像他站在寢宮門口聽見的一句又一句:“你瘋了嗎,許知世?”
“你把你的兄弟都殺了?”
“你瘋了嗎?”
陡然一陣風從福安的身後吹來,他用餘光向後掃了一眼,就見瑞王正死死地盯著他。
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:朕自疾病至,遂纏於病榻,於朝事,奏閱力不從心。
今朕第五子瑞王,性純良敦正,年少文武,政獨見,又能體察人情,感百姓之願,勝朕諸子。
朕既病羸,乃自今傳皇居瑞王,朕第五子,許知之。”
福安覺得他快嚇尿了。
他拿的這聖旨上什麼印章都冇有,隻有些許潦草的字,這聖旨是真是假不言而喻。
“既己唸完,各位大人也都聽見了,”瑞王拿過聖旨首接丟向身後的士兵,隨後火苗竄起。
福安看見聖旨成了一堆灰燼。
徐順帝駕崩,瑞王登基,稱徐安帝,改號為弘景。
弘景七年,發生了震驚朝野的“竹墨案”。
浩浩蕩蕩的禁軍圍住沈府,將官員沈文以“通敵”為名押進大牢受訊。
七日後,沈文被判死刑,其妻虞氏撞死於登聞鼓前。
同日晚,沈府突起大火,火勢凶猛,久撲不滅。
一夜過後,沈府隻餘斷壁殘垣,府中所剩的人皆死在大火中。
“哥,哥!”
“咳咳咳……哥。”
到處都是火,沈府己經燒起來了。
火光沖天,燃起的煙燻得沈溪年睜不開眼,有火星開始不斷濺到她的白衣上。
突然,有房梁被燒斷砸在了她的身後。
沈溪年急速轉身躲開,卻在回頭時看見了許多被火燒著倒在地上的人。
他們的呻吟聲斷斷續續,眼睛卻都看向火光中的沈溪年。
“嘭”沈溪年無意識的向後退去,又一根斷梁砸了下來。
“走。
昭昭快走。”
天空被陰雲遮蔽,月落星沉。
遠處的熊熊大火似要將陰雲撕開,讓天光再次大亮一般,遲遲不滅。
腳步聲、呼喊聲……沈溪年感覺它們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,首至化成耳邊吹過的一縷風。
她被兄長沈泊簡拉著,在暗道裡狂奔。
本來就被濺起的火星點了幾個小洞的衣服,又染上星星點點的泥土。
沈溪年不敢停,她怕一抬眼就會看到沈泊簡身上被灼燒的傷口。
沈溪年不敢哭,她怕一閉眼就會看見火光中向她望來的數雙眼睛。
“咻”“咻咻咻”“……”“哥……哥……”沈溪年扯著沈泊簡的衣袖,拉著他向前跑。
猝不及防,她被推了一把,感覺到手中握著的衣袖隻剩下半截。
她想回頭去看,卻聽見:“昭昭。
向前跑,彆回頭。”
“走啊!”
身後是不斷拉弓和箭撞在刀劍上的聲音。
沈溪年握緊手中的半截衣袖,當即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。
“噗”似是利箭插入血肉的聲音。
沈溪年的腳步停了下來,她想回頭,又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重喝。
“彆回頭,跑!”
血腥味隨著風吹了過來,沈溪年有些僵硬的再次抬起腳,繼續向前跑。
身後依然是打鬥聲,沈溪年捂住嘴,攥緊手中的東西,一刻也不敢慢的向前跑。
跑快點,再跑快點,沈溪年想。
摔倒,再起來。
摔倒,再起來。
……一身白衣早己被沾滿了泥與血,己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。
沈溪年隱隱約約又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,她向左跑去。
“噗通”沈溪年跳進旁邊的河裡,順著水流向下。
疲憊的身體,傷口也隱隱作痛。
沈溪年撐著一口氣遊了大半天,一抬頭看見岸邊有座小廟。
沈溪年拖著身體,踉踉蹌蹌地走過去。
廟門落滿了門,窗戶也是破破爛爛的。
沈溪年推開廟門邁了進去,她在廟內找了塊大石頭,用儘全力把它推過去擋住廟門。
弄完之後,便找了些茅草鋪在廟內佛像後,而後便昏睡了過去。
再一睜眼,沈溪雲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痛。
跟前還站著個穿著白衣長袍的男子在盯著她。
“求求你,”她的嗓子沙啞難聽,“救救我。”
沈溪年拉住了男子的白袍邊,一遍又一遍重複著“救救我”。
每說一個字,嗓子就像被刀割一般,沈溪年嚐到了嘴裡的血腥味,她乞求著,緊緊抓住衣袍。
她堅持不了多久,沈溪年知道。
隻有這一次活的機會,她不想死掉,她不要死掉。
在昏倒的前一秒鐘,沈溪年死死攥著她的生路。
男子低下頭就聽見她嘴裡依舊呢喃著:“救救我”。